五月底的时候,因为疫情关门的时间太久了,就有一些盲人推拿店的老板站出来,组织大家一起去有关部门,看能不能给我们盲人一点补助。
后来我上盲校,就属于中专文凭。基本上之前都是在盲人按摩店打工,2019年我就自己创业开了一个小店。
李果,全盲,36岁,正骨调元堂店主
我最开始接受不了这个事情,就在农村家里呆了四个月。当时就听到一些老阿姨聊天,说我以前赚这么多钱,这么厉害,可惜下辈子没用了。我听到这个很快就振作了,然后就出去学盲人推拿。
我家是安徽芜湖的,我18岁盲校毕业之后就来了上海,到现在已经十年了。
2022年7月22日,上海闵行区,李果在推拿店门口。
我老家是甘肃的,看不见了以后我就到兰州学按摩,学会了就一直在外面做按摩。后来听说上海赚钱比较多,提成高,我就瞒着父母,自己一个人跑到上海。
我受伤进医院之后,其他盲人按摩店的老板知道了,还给我筹了五六千块钱。我们之前都是各自在各自的店里,互相都不认识,也是这次疫情刚刚才认识的。他们知道我困难,愿意给我筹款,我就觉得我们盲人朋友真的都特别善良、热心。
做盲人按摩挣不了什么大钱,如果没有疫情,不算我的工资,再去掉房租、人工,一个月只有一万多纯利润,员工每个人平均都有五六千工资。
在广州开始接触到更多盲人,我的心态也慢慢调整过来,因为我发现很多人是完全看不到的,比我的情况还要差,我当时至少手机放大还能看到字,也能骑电动车,生活没有受到太大影响。
但是求助的过程中,我们真的感到很寒心。我记得有一个工作人员就对我们说:“你们在上海呆不下去,可以回老家吗?”他怎么可以这么说?我们盲人赚一点钱容易吗?我们赚点钱全都投到店里面了,让我们把投资的钱扔了,我们回老家怎么过?
我妈生我的时候,我听她说是因为吃了感冒药之类的,造成了我有白内障,还有眼底震颤,所以我出生的时候,就什么都看不到了。当时在农村,90年代的时候条件不好,也没去及时医院看。如果小的时候去看,我眼睛至少能恢复到个 0.8 左右,就是高度近视。我是到了八岁的时候才去看的,医生在我的眼睛里植入了一个晶体,才慢慢能看到一些。
我最早学爬电杆,爬了两年,后来包工地,三个月赚了80万。2002年,我16岁那年在工地上眼睛受伤了,17岁就彻底看不见了。为了看眼睛,赚的钱全花掉了,还欠了很多钱。
2018年我开了第二家店,2020年疫情的时候关了。去年我以为疫情过去了,攒了点钱就又把第二家店开起来,今年1月1日开业,开业之后先是过年,然后没想到就碰到了今年这么严峻的疫情。
当时挣了一点钱,我就觉得我一定要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,因为这样我感觉能帮助其他人。一开始来上海的时候,我是在一个老板的店里做,做了三四年,老板就把店给我了。在上海,大的连锁店都是健全人开的,我有了一家店之后就觉得,我们盲人也可以开连锁,帮助更多人。
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他们三个都能考上大学,只要他们能考上,我就是再难也要供他们上。但现在日子过得这么难,不能营业,还欠着这么多钱,我对我的未来也很迷茫,只能过一天算一天。
7月中旬,上海残联曾针对“盲人推拿店求救无门,面临倒闭的传闻”予以回应,上海市残联表示,将最大限度为盲人推拿群体纾困解难,上海恢复正常生产生活秩序之后,上海市各级残联组织在符合属地疫情防控要求的前提下,帮助盲人按摩机构尽快复工复产。根据《上海市加快经济恢复和重振行动方案》,各级残联组织对租用国有房屋的帮助落实减免2022年6个月房屋租金的优惠政策;对租用非国有房屋的,主动协助盲人按摩机构与房屋出租人协商减免租金。
2021年7月,我把新店开在一栋写字楼里。这个店租的比我之前计划的大,有136平米,三个房间放了七张按摩床,还有一个房间用作宿舍,加上客厅、厨房和卫生间。当时能选择的空房不多, 咬一咬牙就租下来了,我当时想着多这几千块钱,多招几个人,努力一点也不成问题。
当时的要求是,你人在哪里,只要是一个房子,你就得就地隔离。我们宿舍其实就在隔壁小区,但也回不去了,我们店里一共八个人就住在店里。
最困难的时候一天只有一顿饭,就是煮的白粥。封控了两个半月,买菜加上水电,我至少花了 3 万元。花了那么多钱,也是吃得非常节俭,只能是有馒头吃馒头,有面包吃面包。我吃什么,员工就吃什么。
文章来源:《经营者》 网址: http://www.jyzzzs.cn/zonghexinwen/2022/0811/1693.html